07

時間尚早，大漠卻已陽光燦爛。

白紅蓮見連城璧和傅紅雪相談甚歡（其實是連城璧一人在說話，傅紅雪默默地聽），以為連城璧說服了傅紅雪，完全沒料到傅紅雪來了句：“我要回去一趟。”

白紅蓮受到一萬點暴擊傷害，頓時有點站立不穩，眼淚都流下來了。

傅紅雪的眸子動了動，眼裏閃過一絲緊張，補充道：“她總算養育我十九年……”

“她不好。她對你一點兒都不好。與其說她對你有養育之恩，不如說你支撐著她活了這麽多年。紅雪，你別回去，跟——我們回江南好嗎？”白紅蓮已經哭了。

連城璧：……娘又改了主意嗎？不過，娘是如何得知傅紅雪過得好不好的？

傅紅雪也在好奇連城璧的疑惑。他感覺得到這位夫人對她好，所以也不想隱瞞自己的疑惑。“您怎麽知道我這些年的生活？”

白紅蓮根本不用思考，張口就道：“你背上都是鞭痕，是也不是？”

傅紅雪楞住了。

白紅蓮：“你的右肩有三道三寸長的刀痕，是也不是？”

“您……”

白紅蓮：“你可以叫我娘，或者幹娘，二選一。”白紅蓮覺得自己的心在滴血啊，好不容易讓璧璧叫了自己一次姐姐，現在居然要逼著雪雪叫自己娘。實在太傷心了。

白紅蓮的眼淚不要錢，如斷線的珠子一樣滾落。連城璧十分擔心娘會不會哭暈過去。

“娘，弟弟只是一時接受不了，不是不跟我們回去。娘若同意，我陪他走一趟，保證把他帶回來，好嗎？”

白紅蓮眼淚汪汪地看著連城璧，稍稍有些寬慰。不過，弟弟長弟弟短的，璧璧的榆木腦袋什麽時候才能開竅啊？白紅蓮還是看著傅紅雪，說道：“紅雪，你自己說。”算了，璧璧和雪雪要真是直男，她也不能強行把人掰彎啊。這太造孽了，順其自然吧，就當她當了一回另類瑪麗蘇罷。好心酸，穿個越還不能心想事情，穿越有毒。

傅紅雪有點不忍心老人家哭成這個樣子，僵硬地說道：“我想弄清楚我的身世。”

白紅蓮挫敗地嘆了口氣，說道：“好吧，我年紀大了，終究是擰不過你們年輕人的。既然要去求證，那就必須叫上葉開。”

“娘，葉公子昨天夜裏走了。”

白紅蓮道：“我昨天晚上又細細想了一下，你去不如葉開去。”是她思慮不周，以花白鳳的性子，傅紅雪大仇未報還帶陌生人回去，不是被打就是被抽。葉開是她的親生兒子，理所當然應該是他去。“他不會走很遠的，很容易找到。”

連城璧勸了幾句，並不能動搖白紅蓮的心意。考慮到白紅蓮的身體實在不好，連城璧不能離開，最終還是按照白紅蓮的意思辦了。

傅紅雪帶著葉開去花白鳳的住處。臨走前，白紅蓮又叮囑了一句：“葉開，我幹兒子就交給你照顧了啊。你若保證他不受一點傷回來，我無垢山莊的酒窖一定為你敞開。他若要自己傷害自己，你就弄暈他。”

白紅蓮雖然說得咬牙切齒的，但傅紅雪的心暖暖的。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麽在意他。娘親是不是就是應該像這位夫人這樣的呢？

葉開眼睛發亮，連連保證。

白紅蓮稍稍放心了，連城璧卻有點不開心了。

白紅蓮知道連城璧心思玲瓏，特意找了個四下開闊，不會被暗算、偷聽的地方將傅紅雪的身世和十九年前梅花庵的真相一並告訴了連城璧。

末了，白紅蓮還感嘆道：“可憐我那位故人尋了十九年，好不容易尋到兒子了，卻還未相認就天人永隔。”

“娘，您放寬心。”

白紅蓮：“璧璧呀，紅雪這孩子和你一樣，都很苦。有時候娘在想，以前是不是做錯了。”真白紅蓮的鍋，沒有姓名的某人還是要接過來，趁著現在多給璧璧洗洗腦，降低他走上反派BOSS這條不歸路的可能。

“我知道娘都是為了孩兒好。”

白紅蓮雙手背在身後，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明媚又憂傷地嘆道：“以前的事，娘即使知道多有不妥，也無法改變。娘告訴你，從現在起，你就是你自己，不用為了無垢山莊的勞什子臉面讓自己委屈了，你就大膽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只要不違背江湖道義，不做傷天害理的事，不做壞事，娘是不會再幹涉你的。”

“娘，是不是孩兒做錯了什麽？”

連城璧又給她跪下了。

白紅蓮扶額，道：“璧璧呀，男兒膝下有黃金……你跪跪娘也是沒什麽不妥，只是地上這麽多碎石，你不硌得疼？得得得，別說話，你不疼，娘還心疼呢。快起來吧。”白紅蓮早知道連城璧執拗又力氣大，她根本就拉不動，她只能靠口遁說服他。

連城璧疑惑著站起來了。

白紅蓮：“這就對了。”

“娘，爹的仇，我一定會報的。”

白紅蓮垮了臉色，也崩了心態，嘆著氣說：“你爹本就無仇，你要報什麽仇？”

“娘？”莫非娘親失心瘋了？

白紅蓮：“你看娘那麽想要帶傅紅雪回無垢山莊，以你的聰明，看不出是為了什麽嗎？”

連城璧表示：他真的看不出。他只看到他的娘親對一個故人之子寵愛有加，比對他這個兒子還上心。

白紅蓮：“花白鳳因為仇恨虐待了傅紅雪十九年。她將自己的仇恨全部放在傅紅雪身上。不說傅紅雪不是他的親生兒子，就算是，她也不該把上一輩的仇恨放在一個什麽都不知道的孩子身上。璧璧，你覺得娘說得對不對？”

連城璧：“為父報仇，天經地義。”

白紅蓮差點一口老血吐出來。她語重心長地說道：“你這種想法是不對的。要報仇也該是花白鳳去報仇，而不是讓孩子去。生孩子的時候可沒經過人家孩子的同意。孩子既然生下來了，當娘的就應該讓孩子活在快樂和陽光中，不該讓孩子活在仇恨和黑暗中。”

連城璧：“娘，您是不是遇到什麽事了？”娘的腦子越來越坑了，這種違背人倫的話都能面不改色地說出來。

“沒有。娘好好的能遇到什麽事。以前是娘不好，讓你過得不開心了。娘現在想告訴你，逍遙侯和你爹當年比武，是你爹輸了。但他並沒有向逍遙侯下跪，是逍遙侯故意放他走，然後放出謠言重傷你爹的。”

“娘！”

“璧璧，我這些天一直在考慮要不要將真相告訴你。”

“娘，您到底怎麽了？”

“你爹他心理脆弱了點，受不了謠言才會自縊。你不同。”

“娘。”

白紅蓮：“你聽我說完。我沒看到傅紅雪之前，沒接到故人來信之前，我和花白鳳並沒有什麽差別。這些天我知道了傅紅雪的遭遇，就想到你。他太像你，都在背負不屬於自己的仇恨。娘不該讓你活在仇恨和別人的期待中。娘只希望往後餘生，看著你能和你心愛的人白頭到老，快活一生。”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歐寶扔了個地雷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